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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建功
夜半惊魂
20世纪九十年代的一天,张驰在宁园遇到了多年不见的杨帆,两人都很激动,在书法廊处依槛而坐,一叙阔别情况。
那是1958年7月,银川初级中学的初三毕业生们相互在纪念册上留言,交谈去向,大部分同学继续升学,张弛报考了师范学校,杨帆升高中,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,性格活泼,为人热心,她父亲在银川军分区工作,初二时随父亲从兰州转学来到银川,因为是随军家属,转 来转 去已17岁了。学校决定毕业班去前进农场参加劳动薅稻子,大卡车带着大家去平罗。农场的稻子一望无边,一块块巨大的水田快连到贺兰山边了。全班同学分成三拨,一拨安排在五队,由杨帆负责。七月流火,天天在太阳的炙烤下弯腰除草,当时上下工以升旗作信号。
一天晚上,男宿舍的于小宁突然肚子痛得直叫,杨帆闻讯过来说快去场部看病,并叫张弛一同挟着于小宁。五队离场部四、五里远,一路上蛙声一片,到了场部医院,医生诊断为急性肠炎,打针吃药,需卧床休息,让杨帆,张弛先回。
返程时已是午夜时分,寂静的田野上偶尔有蛐蛐的几声叽叽声,原野花草清馨芬芳,天空繁星闪烁,小路旁沼泽中映出的弯弯月亮伴着他俩同行。这时杨帆说:“你的作文写得真好,老师常把你的作文当范文念给大家听,希望你将来能成为作家。”张弛沉思了一会含混的嗯了一声,他对未来还没有设想,眼下家庭生活困难,平日学校组织大家看电影一次五分钱他也没去看过。考入师范学校读书是半工费,可以减轻家庭负担,毕业后即可工作挣钱。而杨帆父亲是军官,条件好,将来上大学深造,前程似锦。
“你咋不说话呀?”杨帆说:“今晚夜色真美。”他将身后的长辫子移到胸前抚弄着,穿着很入时的花格短袖衫随风轻轻摆动着,俏丽的面庞充溢着笑靥。张弛好像第一次发现杨帆如此动人,平时只听过同学们称赞说杨帆的大眼睛真好看,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,他也知道杨帆平时对他很友好,从没有丝毫歧视之意,张弛很看重这一点,这个倔犟而内心深处很自卑的他怨恨人世不公,他心中崇拜《红与黑》的于连。他对杨帆的亲切态度由衷地感动,于是他高兴地唱起了: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,一直通向那迷雾的远方……。杨帆轻轻地应和着,两人又唱起了:美丽的夜色多么沉静,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……。杨帆掩不住的好心情写在脸上,她低头微笑,觉得自己的心灵和眼睛一齐在笑,两人愉快地聊着赶着路。夜静极了,忽然远处传来了嗥的一声狼的长长的嚎叫声,杨帆哎哟一声紧紧地抓住了张弛,攻弛也头发竖起,怔了一下,赶紧找了根树棍,作英雄状说:“不要怕,狼是铜头铁臂豆腐腰,狼来了,你把手电光在它眼前不停地划园圈,我抡棍子猛揍它,它就跑掉了。
他俩快速往回返,张弛警惕地观察周围草丛中有没有绿莹莹的狼眼睛出现,并不时地回头看,因为狼很狡诈,善于偷袭。他想到万一狼来了吃了他还算给家里减少一张吃饭的嘴,可杨帆呢?正值花季靓女就这样香消玉陨了……,他不敢往下想了。远远的看到黑坳坳的队部时都会舒了口气,这时张弛发现俩人的手还紧紧地拉着,杨帆如释重负地笑了笑,没有松开手。边塞的夜里很凉,杨帆冻得靠紧了张弛,青春女性的气息,加快的心跳,呼吸的声音使他倏然感触到了异样的冲动,对这有生以来第一次突兀而降的激情不知所措了,以往只有在虚构的小说里有荒原艳遇的描写。他看了杨帆一眼,她那热切的目光也在望着他,他迅速低下了头,这时《牛虻》中的琼玛与牛虻,《流浪者》中的丽达与拉兹,还有冬妮亚与保尔在他心中交替涌动起来,他陶醉在幸福里,愿小路永无止境,就这样一直走下去。到队部时,站了一会儿,杨帆松开手说:“回去吧。”
同学们干了半个月,和农场职工薅完了稻田杂草,队部套上马车送大家到了西大滩火车站,车站是两顶帐蓬组成。上了火车感到很新奇,因为是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吆。车到银川站,从高高的路基土坡下去,临时搭建的简易房、帐篷,周围做生意的芦席棚构成了银川初通车时的车站一景。
分手时杨帆说:“好朋友,记住我,不要断了联系啊。”一丝悲凉涌上张弛心头,他欲言又止,使劲点点头,隐隐感到恐怕这一别再难有相处的美好时光了。
秋季开学不久,由于当时大跃进,找工作非常容易,张弛便不辞而别离开师范学校,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当通信员,此后在风风雨雨漫长的岁月里,他勤勉工作,好学不倦,为单位所倚重。此后取得了成人大学文凭。现全家生活都好。
情感心路
在人生的旅途上,他一直怀念着杨帆,他曾写过一首长诗聊以寄托,这时,他诵给杨帆听,杨帆听后欣喜地说:“谢谢你,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牵挂我的人。”望着绿茵茵的草坪,她娓娓谈起了别后情况。
上高二时,父亲又调到西安军分区,后转业到市商业局担任领导工作。她高中毕业后考入陕师大英语系。“文革”开始,父亲受到不公平批判,心里想不通,这位戎马半生的军人认为西安是他的伤心地。——麦城。后经父亲同事斡旋,调回银川工作,现离休。
杨帆毕业后分配到黄陵中学教书,不久一位很有才华的青年教师王帅走进她的视线,两位年青的心靠拢了,两人爱得炽热缠绵,就在他们设计着二人幸福生活的蓝图时,却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。原因是她上高中时,班里一位叫马凡的同学对她殷勤有加,一会儿送钢笔,一会儿买本书写上赠言送她,而她不知咋地看不惯他,心里挺腻味,总感到他虚势势、轻飘飘的,老摆个当官子弟的架势,骨子里透着俗气。她上大学后,马凡还不时来信,杨帆到黄陵工作后,他专程来黄陵表明心迹,竞学外国绅士模样单腿跪着求婚,杨帆一看这阵势,厌烦地催他快回去吧,他挥泪一步三回头的别去,发誓今生非杨帆不娶。
令杨帆不解的是,马凡走后,王帅一改往日的态度,拒绝了杨帆的几次约会,而杨帆又是一个优裕自尊惯了的人,受此冷落,她亦赌气不再理他,而王帅竟闪电般与一直爱慕他的一位女教师相好后很快结婚了,这使杨帆伤心欲绝。后来王帅的爱人给她讲了事情的原委:马凡到黄陵后,以他灵敏的嗅觉专门找到了王帅,说他和杨帆在高中毕业后就确定了恋爱关系,还说两人的父亲是亲密战友,杨帆经常去他家,有时就住在他家云云。王帅听了联想到杨帆和他在一起时总是主动的亲呢有加,因此相信了马凡的话及潜台词。杨帆听后恨死了马凡,同时也气王帅的狭隘思维。为避开时时见到王帅的尴尬局面,他请求父亲同事的关系,调回了宁夏银南地区中学。
返宁不久,经人介绍与她爸同事的儿子夏雨相识结婚,丈夫是转业军人,两人政治条件好,又都“酷毙了”,他高大英俊,她欣长美丽,当时人人羡慕。新婚燕尔,杨帆每次回银川,二人甜蜜有加,但时间一长,两人都感到性格,志趣的不同,初出于礼貌的友好着,时间长了,杨帆感到乏味,别扭,变得懒回银川了。她是个感性丰富,又喜欢人欣赏的,而于此同时,和教育局长江涛熟悉起来,江涛因教学成绩卓著,从银南地区教师队伍中脱颖而出被提拔的,他才华横溢,很有事业心,两人很快好起来,感情迅速升温,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。两人千方百计地制造条件约会。 (待续)